Page 222 - 葉周

222│伸展的文學地圖│

慮的退休生活。三十多年前我到美國留學，稍後母親曾來美探
親。一次舉家到迪士尼樂園遊玩，她已年屆七十，還和大家一起
體驗驚險刺激的雪山激流。當我看見她高舉雙手坐在船上，高聲

呼喊著從高山上沖入激流，弄得滿頭滿身都是水花時，我的心與
她一起歡悅！可是我的眼前依然浮現出上海豪雨中那晚的情景。
從外面遊玩一圈回到上海，她說夢中對爸爸說：「我哪裡也不去
了，就在自己的家裡。」

母親能夠在十分險惡的政治環境中堅強地熬過來，是因為她
有樂觀豁達的性格。其實在與父親認識以前，她的生活就充滿了
波折。幼年失去父母，由姨婆撫養長大。抗戰初年，她才十歲左
右，就跟著姨婆和姐姐從廣東順德逃難到了香港。年紀輕輕又在

香港得了被視為不治之症的肺結核。可是她幸運地遇到了無私救
人的醫生，不計成本的為她治病，得以康復。在人生早年經歷的
波折和克服的苦難，使她養成了對眼前的困苦放開的處事方法。
對人生中的難題不鑽牛角尖，讓永不停息的時間慢慢消化人生中

的糾結，相信世界會向好的方向改變。她的這一人生信念鼓舞了
自己八十五年的人生，也影響了我，這是她留給我最好的遺產。
當我再次凝視著照片上母親和董阿姨時，我驚奇地發現，
她們對待愛情的態度何其相似。在今天年輕人的眼裡，也許太

痴、太傻，為何她們那麼執著於自己最初的選擇。我卻彷彿看
見，當她們遇到了生命伴侶的時候，如同經歷了一次生命中的電
閃雷鳴，那道閃電在她們的心靈中點燃的愛情，撼動心魄，刻骨
銘心！她們把自己一生都託付給了相依相惜的另一半，意無反顧

地追隨著夫君認定的道路，不計前途何等艱險。在人生遭遇滅頂
之災時，她們自身仍有轉圜餘地，可是依然選擇了留下。她們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