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1 - tmp

2022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回忆与思考

饥饿交响曲

■ 王丹萍 史建民

看着丈夫端来一大锅香喷喷的红烧肉，南希正 到了十来岁，
好读完了莫言先生的讲演稿《饥饿与孤独是我创作 南希已经负责清洗
的源泉》，她的胃不由得产生了一阵共鸣性急剧痉 全家九口的衣服、
挛：它也经历过难耐的饥饿。尽管诺贝尔奖得主与 被子和床单了。她
她这位海外游子有过的“饿”，读写出来是同一个 人小，力气也小，
字，但各自的含义和程度毕竟有所不同！ 就用小手抓住衣
1950年代末，南希出生在贵州西北山中的一个 服，按在木盆里的
小县城，最初的记忆恰好落在那个饿饭的年代。时 搓衣板上，使劲搓
至如今，饥饿留给她的后遗症，除了体力弱、记性 呀，搓呀……。然
差外，就是忘掉了太多东西，现在还能想起来的全 而，有许多大件衣
都刻骨铭心。 物她根本拎不起，
当南希来到餐桌旁坐下，端起饭碗，拿起筷 搓不动，只好请哥
子，那一双青筋外露的双手在桌边徘徊，引得丈夫 哥把里屋的门板卸
不禁又一次感慨：这双“劳动人民”之手怎么会弹 下来，放在大院地 洗衣服的小姑娘
出那么优美的琵琶声？其实，问题的答案，南希早 上，将大家伙平摊在上面，浇上水，打上肥皂，抓
已说过不知多少遍：她出身于剥削阶级，但自幼就 起一把硬毛刷，拼命地刷啊，刷啊……。
被饥饿改造成了劳动人民。 早年的普通人家没有自来水，南希把洗好的衣
南希小时候，家里每天只有两顿正餐。早起上 物装进两只水桶，挑到穿城而过的南门河边，在有
学，她坐在教室里，胃中酸水，翻江倒海，直往上 平板石块的地方，把桶中之物丢下去，用双脚猛
冒，真的很难受。中午放学到家，姑妈饭菜还没做 踩，用棒子狠槌，以弥补力量的不足。为了节省时
好，但她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挖点干饭，加 间，她喜欢“翻山越岭”，抄近路去河边，但那更
点油盐，一起倒进铁锅，在火上快炒几下，然后狼 需要气力。平时洗衣服已经十分辛苦，到了冬天，
吞虎咽吞下去。当家人到齐，姑妈喊着开饭，南希 双手双脚被冻得像胡萝卜，硬梆梆的，既麻木，又
腹中己饱，只剩下了感叹的份。南希说，那时能有 红肿，疼痛难忍。
一点豆豉巴辣椒，蘸上豆腐，加上几颗红油星星、 然而，这一切劳苦难以阻止南希胸中的一团热
绿葱和香菜，那绝对就是一顿美味佳肴，根本不敢 火。任务完成后，姑妈会奖励她五分钱，上街能买
奢求什么大鱼大肉。 上四颗裸体硬糖，黑咕隆咚，没有包装纸。于是，

第三十二期 洛城作家 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