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3 - 洛城作家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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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这个场景写在了《暗涌》里。我们回到了家乡的 好开心。大连那个城市，因为这些来自大连的朋友，
小城，那座北方的城市从此深埋在记忆之水的深处。 慢慢地清朗起来，亲近起来，我慢慢地靠近它，靠近
我以为，一别两宽，我和这个城市再也没有关联了。 我童年心目中那座天空之城。
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命运是非常善于铺垫的。 前几天，吉它发了几张铁山巷的照片给我。我看
我上大学的第一天，听说有两个同学是大连来 得很感动，又有些难受，甚至是有些窘。照片一下子
的，特别兴奋，兴冲冲地去找她们。其中一个居然也 就点开了我的记忆，然而却又和我的记忆如此相错。
是住在中山区。她上的高中，大连市二十四中，是一 仿佛记忆被撕裂了。是的，撕裂。美丽记忆被撕了一
座声名赫赫的重点高中，我小时候就知道的。我和她 个口子，一片片，碎的记忆，散落风中。照片上的铁
成了好朋友，她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我得承认，是 山巷和记忆中的铁山巷，成了两个不对称的光影，摇
我主动地靠近她。原来，童年的记忆如此倔强，如此 曳在现实和记忆之中。我有些吃惊它居然那么破旧，
深刻，原来，命运早就打下了一个薄薄的印记，我居 周围的高楼一比照，它便更矮小，更旧陋，更加的不
然不由自主地要和来自这个城市的人发生关联。那座 合时宜。在我储存的记忆里，那是栋高楼，红砖的四
我从来没有接纳过的城市，却在多年后千指绕地要靠 层楼。那时候，周围都没有高楼，独它那一栋，高高
近它，这是怎样的一种命运回环？仿佛那座城是一块 的样子。楼体上没有那么多管道，那么多电缆，楼梯
磁铁，无论我走多远，总能感知到它的引力。 也不是污垢连连。我家的门是绿色的吗？记忆中我居
我后来开始写字，大连就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文字 然不记得是什么颜色。我只记得楼道不是白的，似乎
里。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再也绕不开这座城市，绕不开 是灰的，水泥的地板，干干净净的。
童年这段记忆，无论它曾经多么晦涩，多么冷僻，它 然而无论多么不甘，多么不置信，记忆中的童年
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分离，无法躲藏。又或 还是从那些照片里钻了出来，如此清晰地回归到这个
许，这样的童年记忆对一个作家来说，未尝不是一笔 当下。
馈赠。而我懂得命运的馈赠的另一层意义却是这几年 楼的对面还是那堵石头的矮墙，有一回，我从对
的事了。 面的文具厂偷了几个墨水瓶子，被邻居小军的妈妈看
这几年，我又陆续认识了几个大连的朋友。有一 见。他的妈妈在那个工厂上班，我很囧，于是拿了那
个是《书城》的主编李庆西，我加他的微信投稿，他 几个瓶子往石墙上摔。在我扔出第二个墨水瓶的时
看了很快就回复我可以留用。后来又投了一次，也是 候，他的妈妈制止了我。她说原以为我拿一两个墨水
如此。我是个小写手，他接受完全是因为文字。我很 瓶用，拿了也就拿了，哪知道是要这样糟蹋东西。我
感动，他是如此纯粹，如此爽快的人。我后来才知道 想，如果不是她看见，我是不会这样往墙上摔。然而
他是大连出生的。还有一个是虹艳，是一个期刊的编 我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在
辑，我们只见过一面，简短地说了几句，但是她却特 游街的犯人，整座楼的人都在看着我，看着我这个罪
别热忱地帮助我。我也是后来知道她是大连人，心 犯。那种被审判的感觉，沉淀在头脑里，再也无法涂
想，真好，这些大连的朋友。 抹，而那宣判书，也像是刻在了石墙上。现在，隔着
还有我的朋友吉它，之前我们是完全的陌生人。 时光，我又看到了那个被审判的孩子，一个内心有着
我们熟悉起来是因为他的微信上写着大连，我请他帮 负罪感，手足无措的孩子。旧时光里的那个孩子，一
忙，看到大连两个字，就油然地对他有了信任。他是 句话也没说，低着头灰溜溜地回了家。现在的我，依
那么北方的一个人，那么热忱，那么有才华，为朋友 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想隔着时光，拍拍那个犯了
默默地做事也不声张。还有作家朋友黑孩，也是大连 错误的小孩子的肩膀。
的。我看到她的一个介绍，说她是大连人，我于是加 楼道和石墙之间的过道，记忆中，好宽阔的，哪
她的微信。我和她聊得很顺畅，就是英文里的click。 会是照片上这样窄，也不是现在这样，铺着红地砖，
我的朋友不多，作家朋友就更少了，但是和黑孩一开 红红地一片，那时候是沙土的，灰黑的沙土。有一年
始就觉得投缘。她特别诚恳，也特别坦率。我给她看 的除夕，邻居们一起在过道上放鞭炮。我家斜对门的
我的小说，我特别认真地请教，她也特别认真地给意 小哥哥，是山东人，个子好高，他敢拿着二踢脚在手
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信任她。她那么有才 里放，一点燃，二踢脚就嗤地一声，窜到了黑色的夜
华，又那么低调。她说我进步快，说我一点就通，我 空里。我只有一个转陀螺，我点燃，烟花在地上打 洛
城
作
家
第三十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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