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4 - 洛城作家 2021

长篇节选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2021

飘落的梧桐叶

（长篇小说节选）

■ 王哲

顾海山走出哈尔滨火车站时，转身朝楼面上高悬 后谈恋爱、结婚生女，他在冰城哈尔滨安了家。
的圆脸大钟望去——只见上面短粗的时针和细长的分 在他人生的34年中，一多半时间都和篮球一起度
针连成一条线，正笔直地立着指向下午6点。他知道小 过，如今，命运使他从勇猛的球员变成严格的教练，
李乘坐的火车已经开出站台了。 也从毛头小伙子变成一家三口的顶梁柱。再过两个
这次送站，没等火车启动他就离开了。他是忍不 月，他又要成为第二个孩子的爸爸了……
下那份惜别之情。作为省篮球队的主教练，亲自送离 想到家里的妻子和女儿，顾海山迈开大步往家里
队球员去火车站，于他并不是头一回，可今天送走的 赶。不知不觉，来到十分熟悉的那片丁香树丛附近，
小李，是队上最得力的中锋，因为受伤退役，不仅断 他知道再走20分钟准到家，便决定一路走回去。对他
送了大好前程，也让球队痛失一员大将。联想到当年 来说，走这几步路简直是小菜一碟。
的自己，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顾海山酷爱丁香花的香味，眼前这片矮树丛背
他停下脚步，燃起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之后， 后，正是他和许玲亚谈恋爱时约会过的地方。在那个
把余下的半支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确定完全熄 幽香静谧的夏日黄昏，他们俩在这里第一次拥抱接
灭，这才穿过马路向对面的汽车站走去。 吻、定下了终身。每次路过，他总忘不了进去绕一
此刻，车站前人满为患，刚下火车的人们肩扛、 绕，回味一下恋爱的甜蜜时光。
手提着大包小裹，一见有车过来，便死命往前拥。高 而此刻，秋天到来，使花香四溢、簇簇紫红的景
出半头的顾海山虽然像鹤立鸡群，却三下两下被孤零 象，变成了一片残枝枯叶，凋零的季节给人以淡淡的
零地排挤到人群之外。篮球场上练出的一身肌肉，他 忧伤，他禁不住感叹起时光荏苒来。上次从这里经过
哪里是抢不上？是让了。轻手利脚的，他决定步行一 时还是夏天，一转眼已经进入下一个季节了。
段路，离火车站稍微远一些再坐车。 按说，顾海山这个年纪，还不该为时光飞逝而感
顾海山出生在上海，从小爱篮球，18岁那年，他 慨。可经历了太多拼搏、胜负，脑子里又装满竞争、
以1米83的身高考入国家队——八一男篮，去了北京。 淘汰这些字眼，难免使他过早地老成持重起来。
起初，作为刚入伍的新兵他受训练、打替补，前途在 一个人赶路，健步如飞。走着走着，他身上冒出
望。没料到，从那时起他就没再长个儿，走在街上看 汗来。
着倒是人高马大，在球场上却是小个子。可他不服 冷风在昏暗中疯狂地刮着，隐约传来弱弱的婴儿
气，训练比别人都刻苦。他动作敏捷、反应快，用练 啼哭声，他感到好奇，不由自主地朝四下里张望，却
出来的真功夫弥补身高的不足。 连个人影儿也没看见。据他所知，近处好像没有住
后来，他还有幸打了几年控球后卫，为球队的鼎 家，前面除了一排梧桐树也没什么好看的，再说，这
盛立下汗马功劳。在辉煌的几年中，他屡立战功也无 刮大风的傍晚，有谁会带着小婴儿来这里呢？
洛 数次受伤，面临转业时，被省篮要来做了教练。那之 一定是错觉。他自言自语，继续大步流星地向前
城
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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