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5 - 洛城作家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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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处，在院子里撞来撞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那啼哭声又传进他的耳朵里，这一次还十分清 顾海山在自家门前停住脚步，像每天回到家一
晰，他寻着声音走到近前。突然，他发现了一只不小 样，从挡着半截素花布帘的玻璃窗向屋内张望—只见
的篮子，孤零零地摆在一张长椅子上，哭声是从那里 身怀六甲的妻子许玲亚正聚精会神，坐在微弱的灯光
传出来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此情此景已经清楚 下伏案阅稿。
地告诉他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丢弃了孩子。 许玲亚是体育杂志社的副主编，白天，社里总有
他两眼注视着篮子；婴儿无力的啼哭像利爪抓他 很多杂事要处理，稿件自然阅不完，她只好把它们带
的心，让他紧张又难过。他冲着老树和满地落叶喊起 回家来开夜车。为省电，她没开大灯，把身子紧凑在
来： 那盏小台灯的弧光下。他们5岁女儿顾亚兰，双膝跪在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大冷天放在这儿会冻坏的 椅子上，正往本子上画着什么，早上梳好的两条小辫
啊！” 儿一条不见了辫绳，头发披散着。灯光把她们一大一
没人应声。 小两个身影投在墙壁上。
风卷走他的呼喊，留下“呃……呃……”的回 望着屋内的情形，顾海山禁不住心痛起妻子和女
音，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儿来。自己带着球队训练、打比赛常常不在家，几乎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他又大声咋呼一句。 所有的家事都落在妻子一个人肩上。而且，不久之
仍然没人回答。 后，他们的老二又要出生了。眼下，无论如何，他们
“你忍心吗？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啊！”他 夫妻都没办法再多抚养一个孩子。
说着眼睛湿润了，声音里哽着沙哑，“丢弃了孩子， 他踌躇着站在家门外，知道今晚没其他办法安顿
你能安心活下去吗？” 怀中的婴儿，只能等明天早上去派出所报案。首先寻
天全黑了，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那抓心的爪 找那对混账父母，再去打听一下哪里能找到孤儿院。
似乎变成利刃割他的心。寒风穿过树干拼命往他脸上 他正要喊许玲亚开门，见有个人影儿从大门口向
刮、往脖子里钻，冷得他缩起脖子把风衣领子立起 自己这边走来，虽然天黑看不清面孔，他却从那一瘸
来，把围脖拉紧。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大骂一 一拐的走路姿式中，知道来人是隔壁的邻居方奶奶。
句： 他顿时喜出往外：这件事不妨同她讲讲。
“妈的，混蛋！简直不是人，是畜生啊！” 这位方奶奶50出头，街坊邻居们不管男女老少都
把孩子丢在这个又冷又见不到人的地方，不是存 称呼她方奶奶——就是孩子奶奶的意思。被大家叫来
心害命吗？想到这里他感到头皮发麻，飞快解开风衣 叫去成了她的名字。
纽扣儿，连毯子一起把冰冷的孩子暖在胸前，提起篮 她从来没结过婚，跛脚走路是小儿麻痹症留下的
子，快步离开了那片漆黑冰冷的地方。 残疾。虽然身残，她却自食其力，在自己家办起个托
顾海山一手托着怀中的婴儿，一手拎着篮子走近 儿所，左邻右舍双职工家中没有老人帮忙的，都把孩
居民大院儿。此刻，他已经忘记送站带给他的不愉 子送来给她照看。她没上过几天学，倒也识些字，基
快，一颗心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婴儿占满。他分 本上是哄孩子。不过，经她手带出来的孩子个个儿都
析到：这孩子绝不是被亲生父母放在那里的，再狠心 胖嘟嘟的、有礼貌。等孩子们长到4岁，学会自己吃
的父母也不会作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来，其中一定有 饭、解裤带上厕所的时候，有些家长便把孩子送去正
第三者。 规幼儿园，为的是让他们学知识。他们的女儿亚兰从
他走进大门，沿着铺满面包石的路面向院子深处 小就送给方奶奶带，两家你来我往处得很好。
走去。 怕老太太走路分心，顾海山没出声，朝亮处挪了
天还不算太晚，可邻居们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得 挪，等着她慢慢走近。
严严实实。气候变冷使平时热闹的大院儿异常肃静。 看清楚是顾海山站在那里，老太太先开口同他打
那些在家里呆不住，白天晚上都在院子里下棋打扑 招呼：
克、聊天的老人家们也都不见了。连中秋的圆月也隐 “他大叔啊！这是刚回来？”
藏起大半个身子，剩下镰刀似的一弯细牙儿悬在空 “是啊，方奶奶。黑灯瞎火的，您这是去哪儿
中。只有那些落地的残叶被风携着，为找不到安歇之 了？”顾海山学着北方人口气问。 洛
城
作
家
第三十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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