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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茶集（六）

阿飛

老克勒

新冠疫情三個月了，至今居家令未撤，外面剃頭店仍沒復工，頭髮是愈長愈長，已到了

不能忍受、見不得人的程度。昨天自己洗了頭，乘頭髮尚未乾，擦上 VO5 頭油，兩邊向後

梳，中間向上一捲，再向前一推，頭頂上就像蛋餃一樣高了起來，這個樣子讓我回想到以前

的飛機頭髮型了。

最近，洛杉磯天氣暴熱，氣溫已升到90度以上，一時興起，乾脆換上夏威夷襯衫，白長

褲，還穿上多年沒穿的黄白皮鞋，開了三十年前的“碰死”黑色轎車，上了高速公路。因為

新冠疫情，路上車子稀少，加足油門，指標高到90里，過穩，這是三、四十年前上海“阿飛”

的老年版。

租界、敵偽、內戰，上海灘上“馬照跑”“舞照跳”，夜總會、俱樂部的爵士樂隊洋琴

鬼“歌照唱”“琴照拉”。那些洋琴鬼大部份是菲律賓年輕人，穿着都是洋裝，拿的薪金比

中國人多，晚上上班，白天就在外面幌。頭髮擦了不知多少凡士林，二旁頭髮緊貼腦袋的包

包頭，中間前面像蛋餃的菲律賓頭，着夏威夷衫白長褲，腳上皮鞋擦得光亮，口裡泡泡糖吹

吹，身上古龍香水一噴，走在街上還要哼哼西洋歌，聽到音樂全身發癢，腳底像抹了油，裝

了彈簧，動作輕浮，三三兩兩在鬧市游蕩，看到女孩子走過，釘在後面猛吹口哨，這就是你

要知道的阿飛。

這些菲律賓人，上海人叫他們“阿菲”儂見過伐。研究上海那個年代的專家們，你們出

生晚了，不懂阿菲這個名字是怎樣來的，那也不能不懂就瞎講一起，碰到這種情況，上海人

喜歡講：“我看到的那個辰光，儂還嘸沒斷奶。還好閻羅王不要我，讓我好教教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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