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 - 洛城小説

本期《洛城小說》刊登協會三位女作家小說作品，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
編者按： 會女作家群體具有堅實文學寫作功力，又有摯愛文學事業創作熱情，
是活躍於海內外文壇一道獨特靚麗的風景。近些年創作了一批有分量、有影響作品，
獲得海內外諸多獎項。我們會陸續為讀者介紹推薦女作家和作品，敬請期待。

眼淚
洛杉磯不相信 ■冰人

雪花兒舞蹈著，新澤西州的 他的眼前出現了畫面，在美國 怡冉聽了一下驚呆了……吳穎
卡車休息站似乎是一個夢幻舞臺， 的好萊塢劇院裏，他站在舞臺上， 表姐？他們一起被殺的 ? 她雙手抱
今天是聖誕節，一群白色、黑色、 面向東方給祖國鞠躬，給母親父親 住頭搖著……
黃色皮膚的司機圍繞著朗天扭動身 鞠躬，給在場的觀眾鞠躬，然後他 怡冉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
體，雙手舞動著與他的薩克斯《回 甩開長發，吹起了薩克斯…… 麼……她擦乾眼淚，撥響了爸爸媽
家》融合在一起，朗天的眼睛濕潤 他巡視著掌聲，他看到了人群 媽的電話……
了，這時有人說：“朗天你的貨裝 裏為自己鼓掌的妻子和女兒…… 她回到房間，她把電腦的遊戲
好了，該出發了。”朗天點頭回應 朗天，是中國一位薩克斯演奏 刪掉了……
著。 家，他的夢想是要在世界的舞臺上 她靜靜地想了許久，她該為
在亞利桑那的峽谷裏，白雪皚 演奏一場音樂會，他自己揣著 2000 的表姐做點事了，為那些沒有理想
皚，遠處一輛十幾二十米長的卡車， 美金獨自闖美國，他來到了美國洛 和夢想的人、為我們 00 後做點事
如同一條巨龍，瘋狂向前湧動著， 杉磯，當他走出洛杉磯機場時，他 了……
朗天一臉的疲憊，他已經 20 幾個小 的眼睛濕潤了，一個陳舊的機場， 她開啟了《洛杉磯星空》網絡
施瑋《小品：蝶戀》60x60cm 布面丙烯 時沒有怎麼合眼了，他的面孔是灰 一個獨自孤獨的男人，妻子孩子都 電臺，她做了主持人。她的第一個
色的，頭髮瘋亂著，在後面紮著一 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他感到了從 節目就是 4 月 11 日凌晨一點左右，
條辮子，鐵銹紅的 T 恤，鈕扣沒有 未有過的孤獨…… 美國南加州大學校園附近發生槍殺
系，隱約看出他的肌膚，骨子裏透 他在機場等待著，這時他的背 案，兩名 23 歲的中國留學生在他們
出了一種藝術家的氣質。 後有人說話 :“是朗天嗎？” 駕駛的車中遇害。怡冉爬在桌上也
他的眼睛如同一隻受了傷的
他轉過頭去，是一位五官標致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第95期】 狼，流露出一種企盼，一種溫柔， 的女人，大約 30 歲左右。他被領著 沒有睡，她一直在流淚……母親沒
有叫醒她，只是給她輕輕地關掉了
主編：陳述 副主編：王偉 顧問： 張棠 葉周 施瑋 他的腦海裏出現了家的影像：洛杉 上了她的車，一路說什麼他也沒有 燈……
編委：王維民 李大興 孫超 劉松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磯聖蓋博的一個小的 HOUSE，一臉 心情聽。洛杉磯的夜景似乎是群星 那個夜晚，怡冉沒有睡，她為
本期責編：王偉 投稿郵箱：pc1430@gmail.com 冷漠的女孩，坐在電腦旁，她一夜 燦爛，朗天有了迷離，這是人們夢 自己的過去感到內疚……
沒有睡，她在網戀著，她蔑視著網 幻的美國嗎？ 車在茫茫的空曠的高速路上，
上的男生，她同時開著三個窗口， 一個下雨的日子，他從裝修 前面出現了一群梅花鹿……朗天駕
草已經是個 總是跟著自己， 充當著三個男生的情人，一種玩世 的工地回到家庭旅館，他發燒燒到 著卡車，躲著……梅花鹿被強烈的
老嫗了，花白頭 而且無端端讓人 不恭的樣子，她穿著低胸的 T 恤是 了很高，渾身顫抖，蕙姐餵他薑湯 燈光照著不動了， 朗天急速打著方
髮，體態臃腫， 感到一種冥冥中 透明的，長長的秀腿裸露著，似乎 的畫面……把他從掌聲拉回到現實 向盤，他的心裏呼喊著，不要，不
一生只一樣長 的怨氣。所以正 是一個小太妹的樣子。 裏，他看到了劇場的觀眾都站起來 要，我不要這麼早離開這個世界。
處，就是睡眠質 打算把它鎖進了 這時，屋外有了聲音，母親蘭 了…… 啊……
量極高，從不做 銀行保險箱。 梅輕手輕腳的走到女兒房間，舉起 這時有人送上來鮮花，他看到 車慢慢滑著，轉著，妻子蘭
夢，用科學家的 那女子焦急 的手沒有敲門，她想著女兒學習很 了蕙姐離去的背影…… 梅美麗的臉孔含著微笑被媒體包圍
話說，夢是一定 地 說：“ 槐 花， 累，今日是休息天，沒有叫醒她。 朗天從回憶中拉回自己，看著 著，站在畫展展廳裏， 怡冉在美
做的，不過醒來從 聽說你從小就是書 蘭梅，一夜也沒有睡安穩，這 遠處的山嵐，他真的想說話，但是 國洛杉磯陽光女孩的模特大賽中奪
不記得。 ■邱明 呆子，看來不假，那 段時間她的心總是懸著，清晨做早 他又嘶喊起來…… 冠，舉起了獎杯“爸爸，我獲獎
這一天看到她，草真 些胡說八道的書真沒少看 餐，看日曆計算朗天出車的日期， 啊……啊…… 了……”
不知道是夢不是。剛躺下，眼睛一 哪！我該怎樣才能讓你相信呢？” 因為朗天每次出車她的心都跟著吊 怡冉，沒有上學，今天休息， 蕙姐含情默默的眼神，朗天大
閉，就聽到有人叫她：“槐花！” 草正色道：“好辦，你就從 著……一次比一次更牽掛了…… 她很無聊，她來到母親和父親的房 喊著，蕙姐，今生不能報答你了，
這個名字已經幾十年沒人叫 頭把咱兩人的淵源一五一十講個 蘭梅是一位畫家，生性文靜秀 間轉了一圈，她又去了車庫，她時 來生吧 ! 蕙姐笑著，朗天，我不要
過了，其實不是名字，是個外號， 清楚，再告訴我，你找到我要做些 雅，她和他似乎有了點陌生感，他 常看到爸爸的一個大箱子，她好奇 報答，只要你開心，我看到你們一
因為草是金牛座，生日時滿京城正 什麼？”槐花說：“我很願意，可 們離開的太久了。女兒高中畢業了， 地打開了…… 家團聚了，我就放心了……
是槐花飄香的時節，同學們就把大 是你一天只睡 5 個小時，我哪裏講 她才帶著女兒來到洛杉磯與朗天相 她撕開了上面的封條，她看到 車急速的滑下，蘭梅，怡冉，
捧的槐花放在她的書桌上和床上。 得完？”草大吃一驚：“等等！你 聚，團聚在洛杉磯只有半年多，他 了爸爸的一本日記…… 蕙姐，中國的老爸爸，老媽媽，卡
教室和宿舍也因此大飄其香，生活 是說，我現在是在夢裏？” 們為了讓女兒安心讀書，都隱瞞著 她的淚水隨著日記的每一頁流 車老板……
老師沒有浪漫情懷，惦記著衛生評 這太不可思議了！夢裏的人 自己在洛杉磯的工作，蘭梅去了一 出…… 好萊塢中國劇院朗天吹著薩克
比的名次，就扯著嗓子喊：“槐花， 物怎麼會有如此清晰的質感，而 戶人家做了保姆，朗天為了供養妻 2015/11/18 斯……
槐花，誰的槐花，趕快清出去，那 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分辨顏色的能 子和女兒放棄了一家琴行工作，選 女兒：爸爸來美國是為了自己 蘭梅的畫展……
東西甜，招螞蟻！” 力？不是說夢中沒有色彩的嗎？ 擇了開卡車，因為收入多一些。 的夢想，也是為了你的發展，也是 怡冉站在美國世界選美模特的
同學們於是就叫草：“槐花 這個槐花唇紅齒白，鮮艷無比。 蘭梅做了牛奶麵包雞蛋放在餐 爸爸的夢想，我要在世界的舞臺上 舞臺奪冠……
招螞蟻”。久了，這 5 個字的日本 而且夢裏哪來的明晰的邏輯思維 桌上，她離開了家坐進車裏，她對 演奏薩克斯…… 這個日子正是槍殺案中遇難的
名字，簡化成兩個字：槐花。 呢？ 視了一下車鏡，一張美麗的面孔， 2015/12/10 南加大中國留學生追思會， 怡冉一
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草就 槐花說：“我道行淺，在物 她自問自己：蘭梅你是畫家嗎？蘭 這個夜晚很冷，我在紐約的高 身黑衣，她身邊站著捷夫、查爾斯，
知道是小學同學，可是打眼一看， 質世界無法現身，只能和你在夢裏 梅你來美國是為了女兒還是為了 速上駕著卡車穿梭著…… 對不起， 他們手裏都捧著蠟燭……
不認識：“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小 交談……” 嘀嘀嘀嘀，鬧鐘響了， 愛？她舉起自己的雙手看著，手上 女兒，我一直瞞
時候的外號？” 草醒了，要準備上班去了，夢境卻 被燒菜濺出的油燙傷的點點…… 一 著你和你的媽媽
那人向前邁了一步，竟是一 沒有消散，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把 股莫名其妙的酸楚，她開啟了車， 說我是在巡回演
位絕色美女，十六、七歲年紀，一 夢境清清楚楚地記住，並且原封不 打開了收音機。蘭梅想到了女兒快 出，因為我不想
襲白色衣裙，一條碧綠的絲帶斜斜 動地回憶出來。燈下，小碗泛著黃 樂的面孔，她將音樂聲音放大，迎 讓你感到卑微，
地從左肩帶向右胯處，極鮮艷，極 棕色的亮光，一條綠帶隱隱約約地 著太陽開車上班了…… 要你感到有一位偉大的音樂家的爸 兩張龐大的照片，兩張微笑的
搶眼：“我叫槐花。”草說：“呃， 斜帶在碗側，她忍不住輕拂碗身， 怡冉將電腦關了，來到廚房， 爸而驕傲，媽媽也是因為語言的不 面孔，在空曠的洛杉磯南加大校園
你是真槐花，我是假槐花。” 手感極其溫潤，心中也似有所動。 看見媽媽為自己做的早點，吃了一 通，她堅強地做著保姆的工作，那 裏，上千隻蠟燭點燃了……上千人
美女說：“你也是真的，你 “這真的是我的魂魄嗎？” 口雞蛋，喝了一口奶……這時爸爸 一家是中國老移民，有一個女孩子 手裏捧著點燃的蠟燭，然後佈滿了
就是我，我一時不慎把你丟了，找 的電話來了，她撒嬌地說：“大音 叫冰兒，16 歲，對她很好。也很喜 校園……
了這麼久，總算找到了！” 作者簡介：邱明，曾用筆名 樂家，巡回演出該回家了吧？” 歡她。 天空的群星，與千支蠟燭魂縈
草說：“哎呀，聽不懂啊！ 洛恪、秋明。北京作協會員，美國 朗天笑：“爸爸再有一天就到家 2015/12/25 在一起……
你比我女兒還小，我怎麼就成了 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理事，美國雕 了……” 這是我來到美國的第六年的日 怡冉的淚水流下……
你？如果我真的是你，那我可高興 龍詩社秘書長。曾任中文電臺談 “女兒想吃什麼？爸爸回到家 子，我辭掉了餐館刷盤子的工作，
死了，你又年輕又美麗，仙女似 話節目主持人。著有長篇小說《洛 請你和媽媽吃飯……” 我一輩子的碗都刷完了，下班了， 作者簡介：冰人，旅美作家，
的！” 城娘子》等書。其短篇小說、紀實 女兒笑著答應了……女兒給 我要跪在地上擦地了……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
槐花說：“你知道你為什麼出 文學等屢有獲獎。曾任多家報刊雜 爸爸一個飛吻掛斷電話。朗天看著 我不能再做這份工作了……我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會員、遊
生在 5 月？為什麼會得到‘槐花’ 誌記者、編輯及特約影評員。主 前方空曠的山嵐，一片銀白，他感 的手啊，不會按琴鍵了……怡冉讀 學旅居洛杉磯。出版作品 28 部，冰
這個外號？因為你是我的轉世！” 持《中國婦女報》秋明信箱。《洛 到了孤獨感，他想起了溯源《狼圖 到這裏，淚水湧出…… 人文集一套，部分作品被譯成英文，
草有文化，不那麼容易被忽 杉磯時報》《基督教科學箴言報》 騰》，想起了狼的電影，他深吸 這時手機響了 : 怡冉，我是查爾 在 18 個國家發行。部分詩詞譜曲傳
悠，她說：“不對了，孩子！轉世 《人民日報》曾作專題報道，鳳凰 了一口氣，長鳴一聲…… 嗷…… 斯，南加大你表姐吳穎和他男朋友瞿 唱，其“冰人文集”現收藏於清華、
是靈魂轉世，哪有靈魂和轉世分開 衛視兩次專訪和跟蹤報道。 嗷…… 銘被槍殺了……我……你看到新聞了 北大、USC、哈佛、美國國會圖書
的？你騙不了我，我懂，我可沒少 這聲音回旋在大地天空…… 嗎？我……是勞倫斯剛跟我說的…… 館、中國國家圖書館等。
研究這方面的書籍和資料！”美女
說：“你有所不知，我是特意逃脫
的，我不喝孟婆湯，不過奈何橋， 面 鐲 手 玉 原先只是水泥凝成的 蘇寡婦活到現在對她母親仍沒有一點記憶。但 遠遠地觀望它，凝視它，一股優越感劈面而來，
我躲在這隻小碗裏，追隨著你。” 一個椎形，現在椎形上加 蘇寡婦對自己的女兒林潔卻很好。蘇寡婦的女 蘇寡婦再看王君時，覺得王君不再那麼可惡了。
草說：“卻是為何？”那女 了一塊磚頭，現在它倒更 兒林潔從小就有先天性心臟病，二十多年來蘇 但這好感只持續了幾天，她覺得王君實在
子嘆了口氣：“說來話長，開始時 像一座小墳墓了。蘇寡婦 寡婦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之中。因而 太不像話了，她居然頭頂太陽鏡胸掛手機在她
為報仇，後來欠了債，要還債，要 不知為什麼就把它做在了 她對世界有了另外一種看法。她覺得整個世界 面前招搖過市。蘇寡婦氣得咬牙切齒。她再看
還情，卻又結了仇家，就這樣經了 自家的大門前。 簡直在和她作對，特別是住在樓上的王君。 看手中的玉鐲，怎麼看都覺得它帶著一股沉悶
好幾世了。” 蘇寡婦其實也不是真 王君是個身材瘦小的女孩，王君從踏進這 的腐舊的敗家子氣。蘇寡婦使勁扯著玉鐲。她
草是寫小說的，更不會被糊 正的寡婦。蘇寡婦的名字 個單位的大門起蘇寡婦就把她視為眼中釘，那 試圖將它扯下來再重新將它塞到箱子底下。可
弄住，她說：“我卻不信，我歷來 其實是她自己氣憤叫出來 逼人的年輕對她構成一種事實上的威脅。蘇寡 是玉鐲像生了根似的，怎麼也取不下來了。蘇
認為‘冤冤相報無解期’我才不會 的。她男人長在外地，一 婦想幸虧她穿著土氣和無法掩飾的單純，這讓 寡婦兩眼直冒綠火。蘇寡婦想要不是王君我也
生生世世尋仇不已呢！”那女子 年最多也回不了兩次。她 她有足夠的理由來嘲笑她。後來她鄉下的親戚 不至於這樣。蘇寡婦帶著對王君的憎恨開始觀
說：“是啊！所以你和我就分開 男人長期戴著眼鏡，不說 不斷來串門，蘇寡婦就驕傲起來了。蘇寡婦逢 察她的一舉一動。王君就住在樓上。蘇寡婦通
了，害得我走遍天涯海角尋找你的 話，像一隻冬眠的青蛙。 人便說，她本來就是鄉巴佬，她的親戚當然都 過防盜門眼孔就可以輕易地看到她。蘇寡婦驚
蹤跡！”草不解：“那又是為何？ 蘇寡婦每次送男人出遠門 是鄉下人了。 喜地發現，一到周末樓上就開始地動山搖，而
各走各的路不好嗎？”槐花說： 都很幽怨，目光裏罩了一 這些話王君當然沒有聽到，但王君從蘇寡 且還有節奏感很強的迪士高舞曲伴奏。這是一
“不行啊！我們兩人最終還是要合 ■汪靜玉 層潮濕的水霧。蘇寡婦送 婦毫不遮掩的鄙夷目光中感覺到了這一點。王 種很曖昧的令人產生無限幻想的舞曲。蘇寡婦
二為一，才能成一個正果。”草笑 走男人獨自在路上傷了心， 君沒有在意。在辦公室裏，她偶爾講點笑話， 罵王君不要臉的同時又不想放過一絲觀察的機
了：“何為正果？難道我們還要變 她自言自語地說，我這哪 講完之後就爆發出驚心動魄的笑聲。當然大家 會。蘇寡婦在這種新發現的癖好中越陷越深，
個孫猴子、唐僧不成？”槐花正色 像是有男人的人哪。這句話正好被一位好事的 都笑。這笑聲讓人感到暢快淋漓。但蘇寡婦痛 那劈面而來的快感將心如止水的蘇寡婦一點點
道：“槐花，我決不是講玩笑話， 同事聽了去。蘇寡婦便因此得名。 恨這笑聲。她覺得這笑聲是對她的不屑。蘇寡 地激活，激活之後又陷入不可自拔的苦海之中，
我們畢竟是一體，長久分開，終會 蘇寡婦結了二十五年婚，這二十五年漫長 婦想這個從鄉下走出來的大學生應該有許多沉 這是一種很殘酷的折磨。蘇寡婦走出家門，逢
消散的，那時豈不是連魂魄也沒有 的日子她攢了很多積蓄。有兩樣寶貝蘇寡婦看 重的生活負擔和一些不被外人所知的煩惱。蘇 人便說，現在的年輕人啦，女的像雞，男的像
了？” 得尤為珍貴。有一隻翡翠玉鐲，這只翡翠玉鐲 寡婦很失望，她原以為她可以站在一個很高的 鴨。我樓上的，太不像話了。
草也認真起來：“真是無稽 做工精細，玲瓏剔透，上面鏤刻的花紋異常清 起點去同情她。可是蘇寡婦太失望了。王君的 真正給蘇寡婦致命打擊的還是她女兒林
之談，我總算明白了，你就是那個 晰，看起來古色古香；另一件寶貝是一對吊墜 笑聲如一條鞭子，在她的心上一遍遍地鞭打。 潔……
小碗，日久年深，你這小碗成了精 耳環，這耳環動不得，一動就發出清脆悅耳的 蘇寡婦想到了那隻玉手鐲，這隻玉手鐲雖說不 （本文節選自中篇小說《玉面手鐲》）
了，想借我的陽氣修成個人形，對 響聲，識貨的和不識貨的一聽就知道是正宗的 上價值連城，但也是罕見之物。蘇寡婦將它從
也不對？” 上等貨色。這兩件寶貝是她外祖父在文化大革 箱底一層一層翻出來，再將它小心翼翼地套在 作者簡介：汪靜玉 ,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
原來草去藏區旅遊的時候， 命中獲得的不義之財，她直接從外祖父那裏繼 手腕上。玉鐲的環很大，而且在手腕上甩來甩 協會會員，畢業於武漢大學中文系和新聞學院
帶回來一隻小碗，清洗了好久，才 承而來。蘇寡婦的母親是一位鄉村赤腳醫生， 去給她工作帶來很大的不便。蘇寡婦倚在門欄 研究生院。著有《青春的饋贈》《邂逅天堂的
發現，這隻 1 美元買回來的碗，竟 身上總飄著一股濃濃的魚腥草味和血腥味。蘇 上，獨自將玉鐲一節一節往上送，很認真地往 後窗》《戒指》《天堂眼》等，作品《愛是綠葉》
是“乾隆年製”的。卻不知為何， 寡婦從小就疏離她，這是一種無法勉強的感情， 上送，一直送到手腕關節處。蘇寡婦擡起手來 獲中國校園文學特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