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1 - 洛城作家 2023

下，发现在东大殿拐角处的房梁上有一尊一尺多高
的塑像蹲在那里，手持芭蕉扇，半哭半笑地看着
你。牌位上明明白白写着：“第五百零一尊罗汉济
癫僧。”仰望房梁上似乎熟悉的面容，我呆站在那
里，哭笑不得，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也许佛心大
慈大悲，苦渡众生，有点幽默感吧！
从香山回来的那些日子，脑海里总是浮现那遍
山红彤彤的枫叶和黄栌摇曳的影子，银杏掩映下的
碧云寺钟声和潺潺溪流叮咚作响的泉水院......当然，
更放不下心的还是那尊济公活佛，他为什么蹲在房
梁上半哭半笑？难道是暗喻哭来笑去的人生宿命？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整理着从香山捡拾回来的各类
红叶，其中有园型的黄栌叶、暗红的三角枫、深红
的五角枫及深紫色的鸡爪型的枫叶，琳琅满目、不
胜枚举。我挑选出一枚深红色厚实的五角型枫叶，
思衬着如果在这片红叶上题一首诗，制作成一桢书
签留作纪念，岂不另有一番韵味，也算不虚此行。
于是绞尽脑汁、咬文嚼字、竞成诗一首，取名“香
山行”。虽然称做诗还算合辙押韵，但并不符合平
仄格律，文笔也略显稚嫩、青涩。但这可是我平生
的第一首诗，堪称“处女作”呵！也许兴奋过度，
竞不知天高地厚，拿起父亲的文房四宝，用蝇头小
字抄录在新鲜的红叶上。不待墨干，便双手高举，
大声朗诵起来！虽然巳是六十多年前的少年轻狂之
举，但至今仍记忆犹新，甚至还能记得诗句的大部
分文字，现淘将出来展示如下：
《香山行》
正是深秋十月中，
父子寻诗登香峰。
银杏树掩碧云寺，
黄栌枫染遍山红。
双清别墅说国运，
泉水院壁听禅声。
少年不解佛陀事，
罗汉堂前问济公。
第二天父亲看见桌上零乱的墨迹和我的那首
红叶题诗，举起红叶，端详了半天，似乎要说些什
么，只是因赶着上班，便匆匆离去......望着父亲远去
的背影，我很失望，也很惆怅，心中暗暗叫道：老
爸，这是孩儿的第一首诗啊，怎么着，您也得鼓励
几句吧！这事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记得第二年夏天，天气很热，院子里乘凉的叔
叔大爷，每人都拿着把芭蕉扇，坐着小板凳，一边
用劲搧着驱赶暑气，一边扯着闲篇谈笑着。突然，
我发现父亲原来那把芭蕉扇，己经换成一把古色古
香的折扇了，凑上前去观看，才领悟到他前几天为
什么要到琉璃厂去买扇面的缘故了。老北京人讲
究，尤其是像我父亲这样有点文化的人更是如此。
他买的扇面是荣宝斋古玩店订做的，一面儿是郑板
桥画的竹子（水印制品），另一面儿是空白的，由
扇子主人请高人或自己执笔写上对联或名家诗作， 人
以示风雅。我豁然发现，我的那首“香山行”就在 间
新扇面上，是父亲用欧体楷书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远看，端庄秀丽，颇有些功底的。看见父亲轻摇纸 冷
扇，和邻居们聊天，不时展示扇面诗句，悠然自得
的样子，我心中恍然大悟、喜出望外，也充满了对 暖
父亲的用心良苦、望子成龙和舔犊之情充满了感
激。 第
这以后的许多年，每逢夏日，总看见父亲手 三
十
持那把折扇，爱不释手，出入各种场所，谈笑风 三
生，悠然自得的样子。有时还看见他摇头晃脑，学 期
着京剧“空城计”里诸葛亮的样子，哼几句西皮二
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而听得城外乱纷纷。” 111
引得孩子们忍俊不禁，一齐鼓起掌来。父亲爱子之
心通过一首诗，显现在扇面上，绵绵的亲情深深地
埋藏在心底，久久不能忘却。
光阴荏苒、岁月流觞，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父
亲也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至今仍
那样清晰，仿佛就在我身边，轻摇竹折扇，说古道
今、谈笑风生，朗朗话语在耳际萦绕回旋。此时此
刻，我以“父子扇面情结”为题，撰写成这篇短
文，不免心中有些愁怅，但更多的是缅怀、感恩、
和绵绵不尽的思念。
齐英武，出生在北京，
满族人。美国洛杉矶华文作
家协会会员，美国雕龙诗社
会员。1965 年毕业于北京
水利水电学院，一生从事地
质勘察事业。曾任勘察研究
院院长、高级工程师、中国
勘察设计协会副理事长。退
休后移民美国侨居，至今二
十余载。现为美国北京联谊
会荣誉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