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8 - 洛城作家 2023

有些挂不住。再后来，我回国探亲，听说虹所在的
工厂倒闭了，她也下岗了。
五十年过去了，我本以为这个隐藏已久的故事
早已消失散尽，谁承想倏忽之间又冒了出来，各个
细节开始闪回不断——那两包棕色牛皮纸包着的月
饼、通红的开口笑石榴、阴沉的天空、大雨滂沱、
绿色的纱门、虹的粗质的嗓音、还有那个美若仙女
的芭蕾舞演员……，那份隐痛是长大以后才蔓延
情 开的，少年哪知愁滋味，就像后来歌中所唱的那

感 样——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
一年一年时光飞跑，小小少年在长高，随着年龄由
思 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每当忆起这个故事，就会觉得自己小时候怎么
考 眼睛都哭肿了，小姑娘不漂亮了。我把月饼和石榴 那么傻气？那么轻信承诺？只为别人一句话，就那
掏给她。她想推让，我说：我不能带回去，我爸我
么坚决地投奔而去。可是无论怎样，孩童是无法分
妈会……话没说完，眼泪又涌上来。她赶紧接着：
第 好的好的，我拿着，谢谢你！这个中秋节有月饼吃 辨成人脱口而出的话究竟是戏言还是真话。我们无
三 法让年幼的孩子不那么傻、不那么相信别人，我们
十 喽！ 所能做的，只是呵护好这份少年对成人世界的模糊
三 月饼已经湿软了，她仍然开心地接受了。
期 向往！如果连孩子都懂精明会猜忌了，像大人们一
回家的路上街灯亮了。我踽踽独行，身影忽长
样有用不完的心眼子，那么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的难
188 忽短地伴着我，想着这一天的挫折，沮丧再次袭
看。
来。傍晚，我徘徊在家门口不敢回家。我怕我爸我
我想，虹并不知道这一切，更不会有意为之，
妈训斥我，也怕我哥我姐嘲笑我，我更难以接受的
她只是在不经意间让我年幼的心中留下了一块伤
是，我的努力彻底失败，我的希望彻底破灭。从傍
疤，她的疏忽令我的执着走向了错位。由此我想，
晚徘徊到夜晚，灯火阑珊，我没有勇气回家，只好
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有意无意都会给别人带来些
到同学家夜宿一晚。跟同学我也不愿提起这一天的
不愉快，与人相处保持谦卑谨慎、重承诺，这不仅
经历。夜间我开始发烧，浑身发烫。同学一摸我，
是美德，而是我们终生需要进修的课题。我的少年
吓了一跳，她跳下床找药。我吞下药，昏昏沉沉睡
远行虽然以失败告终，但益处则在于它会时常警醒
到第二天中午。回家后，依然发烧，继续昏睡。迷
我：尊重孩子，遵守承诺。正所谓：言忠信，行笃
迷糊糊中听我妈说：这可怎么办？烧到四十度了。
敬。言之所以为言者，信也；言而无信，何以为
我没想到高烧四十度的感觉竟然是轻飘飘的，像是
言？
会飞起来一样。
2022-11-10于洛杉矶
谁也不知道我没见到虹。
再练琴，触到低音或和弦，就会敏感地感受到 郑皓，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会员。山东济
小提琴那独特的音色带来的呜咽。我会莫名地惆 南人，少年从军，山东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
怅，不敢将这份情绪示人，我开始喜欢独处。 曾任教于济南职工大学。1995年移民美国洛杉矶，
几年以后，我再见到虹的时候她结婚了，嫁到 原达文中文学校校长。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中篇
了济南，安排在一家工厂的工会。虹见到我，叫 小说《重返墨尔本》发表于《时代文学》，并在济
南日报连载；2013年，发表长篇纪实文学《美国，
道：呀！当女兵了？漂亮！哪像我们兵团，连个领
章帽徽都没有，整个一土鳖。说完自己都笑了。又 想说爱你不容易》；2015年，发表长篇小说《格桑
花之恋》。中篇小说《美国小子混北京》与粼国文
问：你是文艺兵吗？我记得你是学小提琴的？我转 化传媒有限公司签约电影剧本；长篇小说《格桑花
眼看着我妈，我妈接过话茬：不干文艺兵，没前 之恋》与儒意影业有限公司签约电视剧剧本。
途！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虹听着很尴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