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7 - 葉周

│明斯克：亞歷塞維奇筆下的人們│097

下，就被送到阿富汗前線去打仗。骨瘦如柴的娃娃兵，以為是去
開荒的，卻降落在阿富汗。突然被投入一個陌生的，與原先告訴
他們的完全不同的地方。剛到部隊，首先要受到老兵的欺負。進

入戰場，周圍都是慘狀，切除的肢體都堆在帳篷外，屍體都半裸
露著。戰場上異常血腥，你死我活的戰鬥迫使他們變得殘暴。
一位母親傾訴到：「他們把我的孩子帶走，剃成禿子，過了
五個月送來一口棺材。」

那一陣，從前線空運回來的鋅皮棺材特別多。士兵的家屬最
怕看到的一個情景就是軍隊的人來到家門口，門外停著一個封閉
得嚴嚴實實的鋅皮棺材。他們會告訴你，你的孩子陣亡了。可是
那個棺材無法打開，你都不知道裡面躺著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前

線傳回來最可怕的說法，有一種炸彈，人被炸了以後只能用桶子
來收屍，那簡直是粉身碎骨了。
許多從戰場上回來的戰士帶著傷痛，有許多嚴重傷殘，可是
城市裡的人稱他們為「阿富汗人」。他們不像參加衛國戰爭中保

衛國家的士兵那樣受人尊重，當人們了解了這些士兵在阿富汗戰
場上的情況後，還回過來罵他們是殺人犯。
娃娃兵們也很迷失，原先他們頭腦中被灌輸的東西是：參加
偉大的衛國戰爭，可是等到明白過來，卻發現被投進了異國土地

上的另一種戰爭。本想當英雄，結果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回
國後他們又被與保衛過祖國的殘廢軍人區別對待。士兵收到女朋
友的來信，不願與他繼續交往。並說：你的雙手直到胳膊手肘都
沾滿了鮮血。

為了一場不義的戰爭，年輕的士兵做出犧牲後，回國還要遭
到社會的歧視。所以他們許多人，常年生活在底層，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