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疚。看到多宝生活无虞，她在签证到期之前打道回
府了。
“多宝，今晚咱爷俩吃牛排如何？”爸爸一进
门就大声叫着。“好嘞，我给爸爸打下手！”多宝
高兴地接过爸爸手里的袋子，冲进厨房。一阵忙乱
之后，二人坐在餐桌前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几块
烧糊了的牛排，烤的半生不熟的土豆，一盘生菜沙
拉。
爸爸苦笑着说道，“凑合吃吧。”他给自己斟
满了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多宝知道，爸爸已习
惯夏玫阿姨烹制的饭菜，因此他从不下厨房。现在
因为多宝的缘故，年近半百的爸爸要系上围裙，与
锅碗瓢盆打交道，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爸爸
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在家居生活中却手忙脚乱。多
宝感到十分愧疚。
远离那个冷冰冰的豪宅，远离夏玫敌视的目
光，与爸爸朝夕相处让他很满足，他相信这就是幸
福，然而爸爸似乎并不开心。
多宝曾满怀对幸福生活的憧憬踏上飞往美国的
航班，至今他仍记得送行的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
然而来美后发生的一切让他困惑，他不明白自己做
错了什么？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沉迷在电脑
游戏里。虚拟的世界真好：干得好有奖赏，输了可
以重来，不喜欢的人可以端起冲锋枪，把他打得落
荒而逃！
时光在郁闷和心神不定中一天天过去。
“多宝，解释一下你的成绩单好吗？”细心的
爸爸留意到儿子的变化，他强忍着不满，想看看
他的反应。“我跟同学约了打篮球，等回来再说
吧。”不等回答，多宝匆匆离开了。
“多宝，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爸爸接到
学校的电话，知道问题越发严重了。他窝了一肚子
火，知道吵也没用，只想心平气和跟多宝谈谈。
高中的课程越来越难了，多宝刚刚过了语言
关，但数理化、生物历史等科目压得他喘不过气
来。一流大学实在高攀不上，二流三流大学？多宝
掂量着自己的能力，他心里没底。还有一年就要开
始大学申请了，美国的高中没有复读生或留级生，
上不了四年制大学只能去社区学院的两年制，虽然
以后还有机会，但看着爸爸染霜的鬓角，多宝实在
不愿爸爸失望。可是玩了通宵的游戏，他无精打
66 洛城作家 第三十二期
采，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多宝
无奈只好横下一条心不去上课。一次、两次、三
次……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旷课成了家常便饭。
在爸爸的再三追问下，多宝向一无所知的爸爸
坦白了一切。虽然爸爸竭力让自己镇静，但他还是
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父子之间爆发了一场从未
有过的争吵。儿子的不争气让做父亲的火冒三丈，
他觉得自己太失败。第一次婚姻以分手告终，以为
再婚的小船能扬起希望的帆，载他驶向幸福的彼
岸，结果却一路风雨飘摇。儿子是他人生的希望，
他千里迢迢将儿子接来美国，祈求他的未来多一种
选择，然而现实却如此不尽人意。他后悔自己在
儿子幼年时期的缺席，更重要的是，他叹了一口
气，“都是你妈妈把你宠坏了。”
从那以后，多宝与爸爸时时陷入冷战。爸爸深
锁的眉头常常让多宝紧张、手足无措。他更加消
沉，时时感到恐慌和自责。他很想打起精神在课业
上下点功夫，以他的聪明，取得好成绩应该不难，
但他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一会儿书本就心猿意
马，难解难分的三角函数、化学符号让他头痛不
已。眼前晃动着妈妈的身影，睡梦中他依稀回到了
熟悉的南方小城。
随着毕业时间的临近，他越发感到焦虑不安，
抑郁的阴影笼罩着他，他渐渐对周遭的一切失去兴
趣，包括他喜爱的篮球。
他来到湖边，看到野鸭一家其乐融融。小鸭子
们与鸭爸爸和鸭妈妈在水中嬉戏，这让他心生羡
慕，他看着它们……忽然为自己的身世感到悲哀。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甚
至觉得活着了无生趣。
父亲老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想让父亲
继续为他操劳，他的存在只能给父亲徒增烦恼。现
在，他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不如归去”。
2021年7月10日完稿
杨慰慰，曾任大学教师、国企英文翻译。九二年来
美留学，在德克萨斯州立大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在
洛杉矶定居多年，自营公司从事国际贸易。美国洛杉矶华
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洛城作家》主编。文章多为散文
和小说等，散见于国内外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