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9 - 弘一大師傳_電子書

之思吧！」

師說：「多謝，阿彌陀佛！」

於是，胡居士先朗誦自己的詩，詩曰：

我從湖上來，入山意更適。日澹雲峰白，霜青楓林赤。殿角出
樹杪，鐘聲雲外寂。清溪穿小橋，枯藤走絕壁。奇峰天上來，幽洞
窈百尺。中有不死僧，端坐破愁寂！層樓聳青冥，列窗挹朝夕。古

佛金為身，老樹柯成石。雲氣藏棟樑，風聲動松柏。弘一精佛理，

禪房欣良覿。豈知菩提身，本是文章伯。靜中忽然悟，逃世入幽
僻。為我說禪宗，天花落凡席。坐久松風寒，樓外山沉碧！

師一看這首五言二十八古的直韻詩，文意雖雅，可惜是一串歌
功頌德的糟粕，不禁心生悲戚，嘆中國文化的衰落，不是無因的，

就憑胡樸安而言，他還是一個儒家的正統派，出筆竟是「滿紙荒唐
言」，怎麼能叫人心服！一種學說，到它底思想無法再支配人心的

時候，你無論怎麼宏揚，如何喧嚷，但年將就木的人，死期總是不
遠了！

有人說：整天招魂似地「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剛好，那東西
久已不翼而飛！

弘公看罷這首詩，就身邊的紙，大書「慈悲喜捨」四字，以報

胡樸安居士崇敬的心。

師說：「胡居士！學佛不是要通佛理便算完，何況我又不是禪

宗，更沒有為閣下談禪鬥機，閣下的詩為何打妄語？」

胡樸安一聽，這位老朋友覿面便揭開他幾十年來浮偽的面目，

不由得滿臉緋紅。

「唔──唔──這詩，也，也不過信手拈來罷了，原來我也不通

此道……」

「那便是了！……學佛的人，貴在一個『實』字：文章的誇大性

並不是病，病的是文章變了主題的原質；正如寫悲劇小說的作者一
樣，你把『羅蜜歐與茱麗葉』那種深刻的愛，如果一旦寫成庸夫俗

婦的淫行，那出入該多大呢！照佛說，這該背因果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