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1 - 弘一大師傳_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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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淚


                       誠子孤獨地飄泊上海,對叔同,是一種新愁。誠子扔在上海,
                   無異於扔在日本。


                       他在世間活了三十年,除了五歲以前,在深廣的院落裡,度過
                   繈褓歲月,餘下二十五年,便活在女人與藝術之間。──誠子,是

                   他最後一個──女人與藝術的總體。過去,專為讀書、寫書、刻書
                   而生活的日子,專為宣洩、孕育、製造情感的歲月,由於人生道路
                   的突然轉道,而不得不與之訣別。過去,二十五年間知識的吸收,

                   情感的儲藏,到上野歸來,都變為一種母性植物的花粉,並準備向
                   下一代的中國青年傳播與嬗遞。


                       文學與藝術,現在只能算是生活的瓔珞,而不能作為傳道的工
                   具。現在,誠子對於他,忽然間竟成為一種責任;可不是上野時

                   代,模特兒的誠子了。

                       在人類開始覺醒的時候,生活便是責任。




                                                      *  *  *


                       天津的碼頭上,擠滿了歡迎叔同的人群,他的哥哥文熙──當
                   年嚴厲而寡情的李氏嗣子,現在已是四十開外的忠厚長者。這位學
                   醫的哥哥攜帶著一家人,和叔同的眷屬,李家的親友,一道來迎接

                   海外歸來的弟弟。

                       生活的磨練,使人心的稜角變為光滑可愛;以往的「創傷」,

                   似乎也失去了回憶的份量。

                       文熙與叔同,這一雙同父異母兄弟,互相間都有著歉疚的表

                   情,好像過去都犯了一種不可原恕的罪責;但他們的內心,實際已
                   經完全寬恕了。


                       如果,古老的中國,有互相擁抱的禮節,文熙一定要撲上去抱
                   住他這位年輕多才多藝的弟弟親吻──可是,事實不能這樣露骨地

                   表達兄弟的愛,正因為形式上不能表達以往欠缺的手足之情,所以
                   文熙的內心,也就更加熱愛著叔同。


                       這一群人,剛到家,文熙便把「工業專門學堂」的聘書,捧了
                   出來。也許是由於文熙的至誠,與叔同的造詣,使這所學府為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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