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1 - 上海人19

我的人生渡口

十六鋪

周 峰

每當走過十六鋪碼頭的棧橋，陳年往事 著行李拎著麻袋、衣衫襤褸的平民百姓。

便湧上心頭，這裡有我刻骨銘心的回憶。解 大廰很嘈雑，空氣中弥漫著煙草味及旅

放初，為减輕城市壓力，滬上開展動員回鄕 客身上散發的氣味，使人透不過氣來。儘管

運動，因老家海門有田地，成了運動的主要 頭頂上的吊扇使勁轉動，但也驅散不了這股

對象。為響應號召，除父親有職業留滬外， 難聞的氣味。大廰水泥地也許是永遠掃不乾

母親帶著我和弟弟遷了户口，買了船票，決 淨的，保潔人員前腳剛掃去瓜皮，後腳旅客

定從十六鋪大逹碼頭啟程去鄕下務農。 便扔下了果殻。唯有那些穿行在人群中叫賣

十六鋪碼頭曾為東南亚亞最大的水運碼 香煙瓜子米花糖的小販們，似乎並不在意空

頭。解放後，是滬上通往沿海一帶及長江沿 氣的渾濁。後來開展愛國衛生運動，大廰環

線主要水路交通。大逹碼頭為實業家張謇 境才有了改觀。

1904年所創辦，迄今100多年歴史。張謇是海 在候船大廰，我們坐了約半個來小時，

門常樂鎮人，離我老家10來哩路。不久前， 便見一位工作人員站在長椅上手执喇叭告訴

習近平去南通考察，參觀南通博物苑張謇陳 大家開始放客了。頃刻，人群騒動起来，母

列館，肯定了張謇在近代史上興辦實業、 親抱著弟弟，背著包袱，牽著我，在人流的

創辦教育的功績，家鄕人倍感自豪。
推動下，緩慢地向前移動。出了檢票口，經

回鄕那一幕情形已過去60多年，至今仍 過棧橋，上了碼頭進入船艙。船是客貨輪，

記憶猶新，歴歴在目。 銹跡斑駁，有些陳舊。

初夏早晨，吃過早飯，父親陪送我們母 上午8點凖時開船，“嗚—嗚—嗚” 汽

子仨乘上55路公交車到延安東路外灘，而後 笛鳴叫了3聲之後，船便駛向吳淞口。感覺

走一段路，趕到小東門十六鋪大逹碼頭。舆 這笛聲不像以前那麼悦耳動聼，而是帶有一

父親道别後，我們便進了候船大廰。 種莫名的傷感。也許因為這次是去鄕下扎根

大廰空間很大，長條木椅子背靠背，把 落户而不是小住，産生了舆往常不一様的心

廰隔成四五個區域。廰裡多半是拿著扁擔背 境。這一走，從此我家聚少離多便成了常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