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8 - 阿城文集 威尼斯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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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电影的前一晚,卢非易一车将他们载来,我却正在洗
手间,听得外面车门关得砰砰响,心里着急。出来相见,孝
贤还是那个孝贤,一棵大树瞒得严严实实。朱天文却令我一
惊,小个子,话不多,渺目烟视。孝贤的几部好片都有朱天
文编剧,其才已是侯孝贤电影的构成之一。天文离洛杉矶时
送我她的书,当夜即读,甚是敬佩,此处不表。
第二天去西好莱坞看《悲情城市》,映前不免是礼服晃
动,酒食随取的老套,顿生无聊之心,想,孝贤的电影在此
地演,若错,自在误上。
果然,映后的现场座谈,只有散落的十数人,听问者的
英语,都带口音,心下释然,笑道礼服们散去得有道理,片
中那样庞杂的血缘关系,简直是考美国人心算。
意大利人对家族关系的理解真是一流的,《悲情城市》
得威尼斯大奖有道理。
《悲情城市》令我想到贝托鲁奇的《1900》。《1919》有
历史的美和因无奈于历史而流露的嘲弄之美,其结构是"历
史"中的"历","史"反而是对"历"的观念,贝托鲁奇以二者
完成其审美的质量,但许多人不也是这样做的吗?所以
《1900》
的好处在钟情于角色的生长质感而惑于观念对生长环
境的价值判断,无论角色的还是导演的。孝贤的《悲情城市》
其实不当拿来类比。《悲情城市》被喧闹于历史,我认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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