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4 - 阿城文集 威尼斯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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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安慰说上海不是在长江的入海口嘛。还记得一个颇有名
气的画家朋友翻看洋文画册,终于不解地合上画,叹道,都
说是大画家,怎么老画些小苹果儿?我倒喜欢他大话说得老
老实实。
终于弄得头大,青光眼,常用胸呼吸,小腹退化。几次
看别人拍电影,都是打板后,没人叮瞩,演员们却个个微微
把肩吸高了。后来学得一个"没有表演的表演",又卖力去表
演"没有表演",浓妆淡抹总不相宜。但这些常常被自用一个
"风格来圆场,观众当然明白那骨子里是"不明就里"四个常
用字。中国三四十年代的电影,一路好好的,结尾忽然说起
大话来,处在当时,可能有彩头,时过境迁,只觉得像细细
吃面忽然打嗝。
转回来说这个"情",焉能不大?即使大,亦是大有大的
用法。看《甘地传》
暗杀一场,上百万人的场面,几闪而过,类似大鼓只敲
了三两下,毫不痛惜投资。
苏轼写《赤壁怀古》似倾盆大雨,中间却撑出一柄伞,
说,"小乔初嫁了"。中国文章中的大,总是与史与兴亡有关,
诗亦是这样,可中国没有史诗,只称诗史,甚么道理?说"
诗言志",翻看下来,诗还是言情的多。写"情"这个东西,
诗词中讲究起于"象"。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壮志难酬,
写来却实在得有灯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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