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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這一生的承諾

讀秋塵的長篇小說《青青子衿》

■黃宗之

秋塵的長篇小說《青青子衿》 塵在談創作體會時說：“家
是一部關註新移民孩子教育主題的 庭教育之於我們（無論是個
作品，發表在《當代》雜誌 2018 體還是社會），其實都還是
年第五期上。讀了她的這部由中篇 一個盲區。無論是在當下的
小說《零度忍耐》擴展而成的長篇 東方還是西方社會裏，似乎
創作談：“一刻的歡愉，一生的承 都還沒有建立起一套成熟
諾”時，我有了迫切想閱讀的願 的，切實可行的機制能夠提
望。也許是因為出國前後我均在大 供參考，甚至幫助我們學習
學裏工作過多年、且對自家孩子教 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家長。
育非常重視的緣故，我對教育有著 更不肖說在必要的時候，為
施玮《潜意识》布面丙烯，30x30in，2016 【第70期】 一種本能的特殊情感。在過去近 我們提供必要的幫助了。”
二十年的業餘文學創作實踐中，我 是的，的確如此。在孩子出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顧問：陳殿興、張棠 與妻子合作發表的五部長篇小說 生前後，家長們都沒有接受
主編：陳述 副主編：黄宗之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裏，有兩部（《破繭》和《藤校逐 過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母的
編委：王偉、夫英、王維民 網址：http://lacwa.com 夢》）是有關子女教育的。我很想 培訓，孩子成長的每一天，
都會成為家長不得不面對的
了解，秋塵是怎樣來看待中美兩國
本期責編： 夫英 投稿郵箱：pc1430@gmail.com 親子教育的差異，以及如何深入思 新課題。《青青子衿》雖然
怎 個 樣 界 世 的 一 談 ： 創 作 需 要 我 們 考與教育相關的諸多問題。 敘述的是在美國生活的華人
2011 年，我曾寫過一
打開小說，讀到第一章，我就
年。為了兒子的將來，他們夫妻把兒
篇隨筆。開始的幾 兒子高中 12 年級，他剛好是知天命之 被秋塵獨具匠心設置的故事情節和 孩子的成長，所涉及到的並
不僅僅是旅美華人所必然面
段是這樣寫的： 子送到了舊金山灣區最好的教會學校。 充滿人文情懷的真情語言深深吸引 對的問題，它同樣是所有家長在孩 個做父母的人都必然經歷的過程。
他還差四個
忍 说 小 度 零 《 篇 作 谈 》 中 创 耐 月就高中畢業了。 去年夏天，還送兒子去了一趟英國學 住了。故事從一個即將於著名私立 子的成長過程中都無法逃避的。所 我和妻子在陪伴孩子的成長中，與
習。 他兒子滑冰很棒，拿過大獎，近
秋塵一樣地經歷過許許多多的艱
以，這些問題就有了它相當的普遍
高中畢業的華人孩子安迪吸毒，被
他在舊金山最好的 乎專業水平 。看得出來，他們這對亞 好友利用販賣毒品遭致學校開除說 性和社會意義。 辛，陷入過各種不同的困境，內心
私立天主教會學校 洲父母，不是一般的亞洲（在美國， 起。母親露西一味希望兒子安迪能 《青青子衿》關註的另一個主 也曾有著很多的困惑。在兩個女兒
上學，他的學習很 亞洲父母被認為是不惜血本投資教育 進入她所期盼的哈佛大學，為了兒 題是美國高中青少年吸食毒品的問 進入大學之前，我們在她們的教育
好，本可以去哈佛、 的）。 子得到最好的大學教育，她不惜與 題。在這個講述華人孩子在美國 過程中也曾犯過不少的錯誤。與孩
斯坦福等著名藤校 這篇隨筆寫完，四、五年過去了， 海歸回國創業的丈夫分居異地，獨 成長的故事裏，秋塵為一心成全兒 子們共同度過的歲月裏，我們同樣
的，但一件不該是 可我仍然無法放下這件事情。於是今 自留守美國，盡其所能地給兒子提 子進名校的母親露西設置了出人意 不斷地反問自己：教育的目的是什
大 事 的大 事 發 生 天，有了這個中篇小說《零度忍耐》。 供最好的學習和生活條件。可安迪 料的悲慘結局。這位全力為孩子付 麼？美國教育與中國的教育有什麼
了，自此，他不再 在寫作過程中，我又了解到美國 因吸毒被開除後，繼而轉入普通公 出、為家庭作出巨大犧牲的女人， 不同？家庭教育在孩子的人生中到
能知道自己將面臨 很多的州已經通過了法案，允許成人 立高中，他無緣於常春藤名校，也 深愛著自己丈夫和兒子，可令人痛 底起什麼作用？怎樣才算是成功的
怎樣的命運。 適量吸食和存儲大麻；吸大麻者更可 未能聽從父母的建議，放棄了去外 心的是，她卻最終因誤食兩位自己 家庭教育？我們根據自己女兒在美
我知道這孩 以通過醫生處方，合理合法地吸食大 州上普通大學，最終連大學門也沒 最親的人帶回家中、內含大麻毒品 國接受教育和成長的經歷創作了長
子 是 通過 他 的 父 麻——也包括青少年。這當然是一件 有跨入。高中畢業後他選擇了一條 的蛋糕，在開車去上班的途中不幸 篇小說《破繭》和《藤校逐夢》，
親——我的同事。 令我這樣的亞洲母親擔憂的事情，因 自己的人生道路，成為了體操教 釀成車禍而身亡。 藉此尋找答案，走出自己的困境。
那天我在主 為當時和兩個兒子聊到此事時，他們 練，從事自己所熱愛的藝術事業。 近年來，大麻合法化已經逐漸 《青青子衿》從另一個角度來反思
持一個會議，他竟 沒有一點兒讓我預想中的驚訝和不解， 小說通過俯首即拾的倒敘和插敘以 成為美國以及西方社會的一大趨 這些問題。這是一部值得一讀的好
然把我叫了出去。 反而風輕雲淡地告訴我他們曾經都被 及垂手可得的大量心理描寫，講述 勢。加州經公投，通過了成年人吸 書，讀者一定可以從這部小說裏獲
我以為又是他分管 “過堂”。顯然，他們兩人都很“幸 了華人孩子安迪在美國的成長歷 食和種植大麻合法化這一與傳統華 得非常有益的借鑒和啟迪。
的計算機系統出了 運”，因為當時他們覺得大麻的滋味 史，並通過孩子與父母兩代人的共 人的理念背道而馳的法案，在華人 殊途同歸，我們與秋塵不約而
什麼麻煩，必須要 很 disgusting (“令人作嘔”)，於是， 同成長，既彰顯出兩代華人之間對 中間產生了強烈的恐慌和巨大的震 同地坦然敞開胸懷，用文學作品的
來報備。但看他神 他們成為了“安全”一族被學校裡的 融入美國主流文化認同的尖銳矛盾 撼。就在我所居住的附近一個城 形式，對我們大家共同面臨的現實
情異常緊張，臉色 大麻吸食者“放過”。我聽後震驚不已： 與劇烈沖突；又在故事的字裏行間 市 El Monte，近日通過了在離我家 進行了質詢，尋找出路。這樣做的
比往日的嘴唇還要 我以為毒品離我們無比的遙遠，可誰 處處充滿了讓人感動的親情、誠摯 幾英里的地方建立藥用大麻種植和 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我們都非常愛
紅。我就想，怎麼 想，原來竟然就在我們身邊，在孩子 與溫暖。 製作基地。大麻種植與生產基地的 自己的孩子。我們生育了他們，總
會呢，他分管的系 的書包裡，在孩子上學放學的路上…… 不難看出《青青子衿》是秋塵 建立無疑會給當地造成環境汙染， 是希望盡其可能地給他們最好的教
統是我這裡 60 多個 我同事回來後，難得多話、只愛 近二十多年中與先生陪伴兩個兒子 並因吸毒而導致交通事故和犯罪率 育，以使他們能有比我們更美好的
系統裡面刀槍不入 幹活的他，竟然十分詳細地給我講述 在美國成長心路歷程的寫照。作為 增加（作者借露西誤食含大麻蛋糕 未來和人生。這不僅因為我們是受
的，而且身經百戰的他， 了那個著名的教會學校董事會處理這 第一代移民的父母，接受的是傳統 引發車禍而死，就是活生生的例 益於教育而改變了自己命運的新一
不知道這個世界上，能有 一事件的過程。我那時候和他一樣， 的中國文化教育，在一個截然不同 子）。為了保護我們的城市和自己 代中國父母，更因為在我們的血液
什麼天大的事兒，讓他如 對那個學校是完全失望的，甚至認為 的西方社會裏生活，文化、傳統、 的家庭，華人主動站出來抵制，發 中，融入了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來
此神不守舍。 他們根本違背了教育的宗旨。那之後， 經濟、歷史、價值觀等各個方面都 動抗議和遊行。華人如何在一個與 成全下一代的中華文化與傳統：因
我記得那天他說話特 關於教育，關於傳統，甚至是關於信 與過去幾十年的生活存在著巨大的 自己傳統文化有著巨大差異的社會 著我們在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就
別急，還有些難得的慌張， 仰，我想了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 差異。新的生存環境裏，教育既充 中生存？如何在兩種有著尖銳沖突 對自己許下的這一生的承諾。
■ 秋
他說他必須請假離開一下， 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裡開始揮之不 滿了多元視角的復雜性，同時又潛 的價值觀念的育人環境中教導孩
塵 學校打來電話，他兒子發 去——也許我們每一個人都吸過毒， 藏著多元選擇的可能性，子女教育 子？《青青子衿》給我們提出了這 作者簡介：黃宗之，在歐洲跨
生了一些事情。那天，他 也許這個毒，不是大麻，而是一種盲 也就變得相當困難和難以拿捏。孩 一不得不正視的現實問題。未來中 國生物製藥公司美國分公司工作，任
沒有像答應的那樣回來上 從、一種任性、一種執迷、甚至是一 子在成年之前的教育是每一個父母 國在進一步發展的過程中也許同樣 研究開發部資深科學家。業餘寫作，
班，第二天他也沒能來上班。 種傳統、一種信仰…… 都無法避免的必經過程，其中的教 會面對此類課題。我們該怎麼做？ 與妻子朱雪梅合著出版有長篇小說
我猜想不出他孩子能出什麼事。 我沒有答案，但有了《零度忍 育觀念、人生願望、父母對子女的 是否該盡早防患於未然？ 《陽光西海岸》《未遂的瘋狂》《破
我手下這位經理，是唯一的一位同胞， 耐》。 期盼、名校情結與夢想、青少年兩 《青青子衿》是秋塵對東西方 繭》《平靜生活》《藤校逐夢》等。
其他人種的都有，但最得力的還是他。 等到了修改的時候，我的腦海裡 性之間的愛與情等，如何處理，常 教育再認識的過程。小說記敘的是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副會長丶
他八歲隨父母從香港移民到舊金山， 閃現的問題已經變成了：我們需要一 常會令父母們無所適從。長篇小說 一個孩子的成長史，它同樣也是一 《洛城文苑》《洛城小說》《洛城詩
妻子是馬來西亞移民，育有一兒一女。 個怎樣的世界留給我們的孩子們。 《青青子衿》著眼點是在家庭。秋 部父母的成長史。孩子教育是每一 刊》副主編。

手上的尼龍線一抖，陶三寶心中 興奮，卻不知怎麼的，驚動了當地的一
一喜，知道有貨了，便拔河一樣把線一 個芭蕾舞教練。教練三番五次地勸說，
截一截地快速往回拽。一團團白亮亮圓 豆 芽 兒 露茜就是沒答應。可安迪卻不管，自己
滾滾，帶著珠光的貝殼從清藍的海水裏 ■秋 塵 偷著去跳了幾次，後來終因太遠，放棄
露出了頭，他高興地大叫起來：“安 了。三寶後來知道，這芭蕾舞不是一般
迪——，安迪，上鉤啦——，是個大 大眾的藝術，在舊金山的歌劇院裏，其
的——”。接著，一塊晶亮閃爍新鮮如 他劇目的票價，200 美元差不多到頂了，
玉的鮑魚殼露出了水面。好家夥，個頭 一步跨到安迪的背上，揚起一只胳膊， 人，去搶球，他倒好，盯人時怕撞上人 可芭蕾舞劇的票，最差的位子，起價也
可真是不小呢，恐怕比他的巴掌還要大 露茜幾句，才掛了電話。他知道，露茜 口中高叫著，“馬兒呀，馬兒，你快些 家，球來了，他怕的是躲不及；打棒球， 得 200 多。
出好幾圈。兒子安迪興奮地朝這邊飛奔 只要還能把事情講出來，說明白，就表 跑啊快些跑”。安迪卻只會趴在地上哭。 他先是瑟瑟發抖，害怕球會砸到自己， 當初，為了配合露茜讓兒子忘記芭
著，口中還大聲喊著“爸爸，真的嗎？ 明她還能撐得下去，只要露茜能撐得下 要不是他當時正好去學校接兒子，親眼 連棒子都舉不穩當，等後來棒子舉住了， 蕾，三寶還想出了一招——讓安迪去學
真的嗎？”眼見著安迪跑到近前了，卻 去，說不定就能最後把問題解決，而且 看見這一幕，他恐怕永遠都不會相信安 卻又總是慢半拍，球飛過去了，他的棒 攀巖。攀巖不僅練力量，而且練膽量。
不知怎麼，沒能剎住步子，衝過了甲 解決得很漂亮。雖然這次這件事不是露 迪竟然懦弱到如此的地步。 子才輪下來。總體看起來，需要合作的 每次練習，他決定和兒子一起去，免得
板，一個猛子衝進了海裏。“安迪！安 茜能完全掌控的那種，但夫妻二十多年 說也奇怪，露茜和他在中國人裏， 運動，安迪不行；需要爆發力的，他也 安迪臨陣脫逃。可幾次下來，他明白了。
迪——”陶三寶急得大叫，心中納悶， 了，三寶深知露茜的能力，深知甚至連 無論從個頭還是身體健壯程度上看，都 不行。最讓三寶不解的是，安迪這孩子 今非昔比呀。自己吭哧吭哧好不容易爬
這海邊的棧橋明明是有護欄的，怎麼兒 露茜自己都不知道的她的潛能。在三寶 屬中等偏上的，可不知怎的，安迪長得 簡直像是中國古代整天在深宮內苑裏的 上去一回，人家安迪起碼攀過三個來
子就毫無阻擋地就衝了過去？豆腐渣工 的眼裏，他的妻子露茜可以面對、可以 就比同齡孩子看上去弱小。整個一豆芽 富家小姐的投胎轉世，疼點極低，哭點 回了。每次他快要攀到頂了，安迪就會
程？想到這兒，他趕緊鬆掉了手上扯著 解決一切的問題、一切的難題——這也 兒似的，風一吹都能倒，這樣的形體沒 也極低。動不動就嫌疼，動不動就說累， 拿著水瓶對著要背過氣去的他大叫“爸
鮑魚的線，伸手去摸身邊倚靠著的護欄。 是他當初放心把妻兒留在美國，自己回 法兒不被人欺負。欺負安迪的那個小崽 動不動就會哭，還動不動就氣餒。哭起 爸，加油，你可以！你很棒！你是最棒
明明是清清涼涼的一塊，卻不知怎的， 國追夢的必要條件。只不過露茜自己未 子，虎頭虎腦的，簡直跟個少林寺小和 來哽哽咽咽的，特別讓他心疼，特別讓 的！”三寶最恨這種美式大而無當的鼓
竟無端地發著抖，正自納悶…… 必了然，在露茜的心裏，丈夫還是她的 尚似的，看一眼都能讓人想到中國功夫。 他這個五尺壯漢狠不下心去。 勵語，雖然當年自己也曾經對安迪這樣
三寶便醒了，這才意識到剛才只是 天，還是她脆弱之時的靠山，還是她絕 自那以後，三寶硬起了心腸，開 大喊過，可現在被兒子以牙還牙，他還
做了個夢。手上抓著的不是什麼海邊棧 望之時最後的那根稻草。想到這，三寶 始以“特種”方式拼命地訓練兒子的體 是自覺羞愧，卻又毫無辦法。這是老
橋的護欄，而是床頭的手機。手機的屏 心裏一陣激動，馬上給經紀人撥了電話， 能。武術、足球、棒球、滑冰、體操， 天爺的安排啊！從那時候起，三寶愈
幕亮著，原來有人來電，難怪在發抖。 買了當天回舊金山的機票，這樣他就可 能報的他都給安迪報了，不能報的，他 發看見了一個鐵的事實：兒子已經百
三寶不情願地睜開惺鬆的雙眼，一看是 以趕上周三學校為此事專門召開的聽證 想盡了辦法通融。有時候，他帶著兒子 煉成鋼了！作為父親，他不僅得意於
露茜，趕緊按了接聽鍵。 會。 去試課，人家不肯收，他就跟人家死磨 自己對兒子這種“特種”訓練的計劃
“你兒子要進監獄了。”露茜這句 直到坐上了飛機，三寶都還覺著還 硬泡，直到人家同意。當初上高級體操 以曲徑通幽的方式達到了目的，更為
話不是說出來的，簡直是哭出來的，含 在夢中一樣——兒子吸毒，這簡直太天 課時，那個看上去像史泰龍的俄羅斯教 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體魄，感到
著滿腔的怨。三寶一下子就醒了，是嚇 方夜譚了。往常他一上飛機，就開始打 練，怎麼都不肯收安迪。三寶死磨硬 驕傲。
醒了。他頭天晚上因為和人喝酒，喝得 盹，這一次卻沒有。雖然一早被露茜的 泡，還和人家拉扯過中國和蘇聯的兄弟 這樣一個健康的孩子，竟然會去
高興，就喝多了，夜裏睡得沉，但就這 電話打醒，之後迅速趕往機場，利用間 之情，教練提出一個條件——每次上課 吸毒。怎麼可能呢？（節選自長篇小
一聲，他的眼前已經清晰了起來，那是 歇的時間還把國內的業務緊急處理了一 三寶必須來陪著安迪練。三寶一拍大腿 好在總算有一樣，安迪算是堅持了 說《青青子衿》）
露茜閃爍著淚光的臉。 下，大半天過去了，也該困意十足了， 成交。那以後，體操房裏就常常是這樣 下來——體操。他想，體操就體操吧。
“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他知 可是沒有。他的腦海裏，一直打著一條 一幅場景：大廳中間，教練給其他孩子 體操也能讓人強壯，只要強壯，就不怕 作者簡介：秋塵，本名陳俊，文
道家裏出了大事兒，因為露茜雖然以前 醒目的巨幅橫幅：安迪怎麼可能會吸毒？ 上大課，大廳一角，三寶給兒子上小課。 人欺負。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就是不能 學博士。著有長篇小說《時差》《九
也崩潰過，卻從來沒有這麼崩潰過。露 這孩子從小就膽小怕事，膽小怕事 每每他自己勁頭十足，練得酣暢淋漓， 讓人給欺負了。 味歸一》《酒和雪茄》《青青子
茜再對他有怨氣，也不會和他開這種玩 到了極點。讓三寶至今想起還會覺得恥 樂在其中之時，兒子安迪卻勉勉強強， 可誰也沒想到，兒子從初中開始練 衿》，中短篇小說《零度忍耐》《春
笑，尤其是拿兒子。兒子是露茜的信仰， 辱的一件事是發生在安迪小學五年級的 興趣索然，有時還哭哭啼啼，萎靡不振。 的體操，不僅堅持了下來，還大獎小獎 風來又走》《老波特的新車》等，
甚至到如今，已經是唯一的信仰了。 時候。在課後的中文學校裏，五年級的 這孩子天生就不是個運動的料兒啊，武 拿了一堆。家裏的墻上、鋼琴上擺放的 主編出版兩卷三冊《人生何處不相
從露茜淒淒慘慘戚戚的敘述中， 安迪竟然被一個三年級的小崽子一個巴 術動作打出來，像是木偶；踢足球，他 各種獎章、獎狀、獎杯、獎球、獎牌， 逢》縱橫大地網友文集和詩集。現
三寶很快就霧裏看花地搞明白了問題可 掌打翻在地，沒等爬起來，小崽子就又 怕和人家搶球，別的孩子都拼命地去盯 已經都放不下了。這些獎沒有讓三寶太 居美國舊金山。
能的嚴重性。他沒忘記最後好好安慰了 上去一推，安迪就趴在了地上。小崽子
文稿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文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