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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触及心中最痛的地方,要写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
粱》时期的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他给山东大学研
记忆。现在,我觉得还应该写人生中最尴尬的事,
究生讲课时说过这样一个观点,那就是“我就是农
写人生中最狼狈的境地。要把自己放在解剖台上,
民,就是老百姓,我的写作就是作为老百姓的写
放在聚光镜下。”“二十多年前,我曾大言不惭地
作”。《檀香刑》发表后不久,他在南京大学讲学
说过:我是为自己写作,为赎罪而写作当然可以算
时再次称“我是作为老百姓写作,而不是常说的为
作为自己写作,但还不够,我想我还应该为那些被
老百姓写作。”莫言从“为老百姓写作”到“作为
我伤害过的人写作,并且也为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写
老百姓写作”,反映了莫言写作立场的变化,也随
作。我感激他们,因为我每受一次伤害,就会想到
之带来了创作主体意识的跃升。探究这个转变,源
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小说《蛙》贯穿全书的几
于莫言对于普通百姓读者、对于民间文化更深的体
乎都是这种低沉的格调,弥漫着浓重的忏悔意识。
察和理解。《蛙》是继《红高粱》、《檀香刑》之
他从《红高粱》天马行空的自由挥洒,到行走在民
后作家主体意识的又一个层面的跃升。这是作家天
间的《檀香刑》大地行吟,再到《蛙》触及人灵魂
命之年后的作品。小说《蛙》不再歌唱人,不再张
的反思忏悔,莫言开始了悲天悯人,开始对人生、
扬英雄气。而是在拷问人类,拷问人的灵魂,也拷
人性和人的生存困境作更深度的思索,这才是莫言
问作家自己的灵魂。正如莫言所说“我是把自己当
创作的新高度、新境界,无疑也是新的升华。这也
罪人来写”。宗教般的忏悔意识也是第一次出现在
提示一个真理,有无忏悔反思意识,应该是衡量一
莫言作品中。莫言在《蛙》中借给杉穀写信的剧作
个民族、政治组织、国家优劣等级的重要标志之
家蝌蚪之口这样说:“十几年前我就说过,写作时
一,同样也决定一个作家的境界、胸怀、道德力
量,体现这个作家作品的价值和生命力所在,也是
一个作家是否能成为世界级作家的重要标志之一。
莫言获奖长篇小说《蛙》里所表现出的慈悲忏悔的
情怀和境界,令人肃然起敬,我们有理由相信,这
也是为他赢得世界声誉的重要因素。
三、莫言小说的怪诞现实主义风格
莫言小说的叙述充满怪诞现实主义色彩,以怪
诞的方式叙述现代社会现象,在荒诞性原则下建立
起虚构话语世界,与制度化的生存世界之间形成鲜
明对照。他以一种怪诞的现实主义手法作为小说的
叙述,显示出与正统意识形态及现实主义美学原则
的巨大反差,并形成一种与官方相对立的又可被官
方容忍的新的美学原则和创作实践。莫言运用自己
的语言和叙述,对人生的荒诞表示强烈的反感和深
刻的讥刺,从而形成对历史和现实的批判和反思。
莫言小说以怪诞的方式表现了现代社会现象,描绘
许多荒诞的场景和狂欢化人物,反衬出现实社会的
沉沦和腐朽、堕落和丑恶。莫言小说中有许多怪诞
的节日描写,一类是官方按照自己的意志创建一些
18 洛城作家 第三十二期